悲怆感染了。

　　白德荣苍老清癯的脸上也满是悲怆之色，闭上眼，歇了一会儿，眼角滚出了两滴浑浊的泪滴，颤巍巍的声音里满是悲怆、哀伤，吟到：“葬我于高山之上兮，望我故乡。故乡不可见兮，永不能忘。葬我于高山之上兮，望我大陆。大陆不可见兮，只有痛哭。天苍苍，野茫茫，山之上，国有殇！”

　　这是于右任老先生晚年所作的歌，抒发的是于右任的一腔悲愤。此时此刻，年逾九十的白家老爷子白德荣吟诵出来，不说别人了，陈观都听得心里一痛，差一点掉下泪来。

　　白德荣的两个女儿白文丽、白文秀哭着，走到老父亲身边，搀住了父亲，喊着：“爸，你别说了，你老身体好着呢，别说这些丧气的话！”

　　白德荣确实是年纪大了，就说了这么一段话、吟诵了一首诗，就没力气了，但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有说出来呢，就鼓足劲儿，喊到：“你们都要记住，我们是中国人，是中原人！我们的根是在五龙峪！”

　　白文丽和白文秀、安格尔赶紧把白德荣搀扶到椅子上坐下，又是捶背又是抚胸，忙乎了一阵儿，白德荣喝了一杯安格尔端来的鲜榨果汁，脸色才恢fù了。

　　白家的后辈们都围在了白德荣身边，没有一个人去吃饭。

　　半天，恢fù了精神的白德荣，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三个儿子白文才、白文华、白文谦，颤巍巍地说到：“这个陈观，是五龙峪老陈家的后生，是陈德大单根独苗的孙子，现在是明水县周里乡党委书记兼县公安局副局长，我想着他应该是五龙山区最优秀的年轻人了。他能来看我，能代表乡亲们来看我，很不容易，我很高兴！”

　　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，老父亲说了，白德荣的三个儿子、两个闺女都不得不频频点头。

　　白德荣接着又说道：“我老了，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，白陈情仇，是那个时代的悲剧。既然是悲剧，主角就都是牺牲品。白家后人不能只想着老陈家的陈德大枪毙了你大伯父子，还得想想你大伯手上沾的血迹，陈德大的兄弟、父母也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你大伯手上的，他欠人家的命，人家要报仇雪恨也是理所应当。老陈家也不能只想着老白家欠他家的人命，也得想想自己已经报仇了，该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时候了。这都是从个人恩怨角度讲的，眼界有点小，得从哪个时代的环境去想。白陈两家地位不同、立场不同、追求的目标也就不同，舍命厮杀再正常不过。只可惜了雪绒、雪莹那俩苦命的丫头。雪绒呢，爱上了陈家小子陈德大，死在了你大伯的枪下。雪莹为了给你大伯报仇，舍着女儿身子、拼了自己的命。这俩闺女都是我白家的好闺女，我白家的骄傲！我有时候半夜醒来就想，这事儿我也有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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